沉默年華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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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林秦狠狠地將碗按在桌子上:“都說多少次了?我長大了,不要每次都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待我”!
碗與餐桌發出了一聲悶響,好像在委屈的訴說着什麼。而這件事的起因就是父親夾菜給林秦。
林琴看着不做聲呆呆的沉默着的父親,怒火更大了,將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抓起書包,摔門而出。
林秦有些意料之外的被請去辦公室,一進辦公室就看見老班在向自己招手。隨後的二十分鐘裏,老班跟林秦談了高三學習要注意的事項,還要求林秦在學習之餘多鍛鍊等等。
最後,老班拍了拍林秦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其實我很欣賞你的,但有些事情或許再多等一些時間就好了”。
林秦咬着嘴脣,狠狠的點着頭。這後一句話,他有些莫名其妙,弄不明白“有些事”指的是什麼?爲什麼要多等一些時間?
剛走出辦公室,林秦就聽見背後傳來壓低了語調:“這孩子小時候....”放在以前,林秦會惡狠狠地尋找這個聲音,可現在已經習慣了,他連頭都懶得轉。出了辦公室林秦才發現自己的背後早已溼成一片。
林秦感到自己的頭有些暈。回到家裏,林秦發覺家裏沒有人,父親大概出去監工了。要在過去,他覺得沒有什麼,他已經習慣一個人在家的日子。
可現在,看着空空蕩蕩的家,林秦心裏突然冒出一句話:這還算家嗎?
林秦草草的扒了幾口飯,又翻出幾粒藥,灌了幾口涼水,昏沉沉的倒在牀在睡着了。
夢中,又是那個熟悉的場景: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拖着行李箱向前走去,一個小男孩跌跌撞撞的的跟在身後。
不小心男孩摔倒了,而那個黑衣女子卻若無其事的走向路邊那輛等候她的轎車。轎車的絕塵處,只留下小男孩在原地不停地哭泣。
林秦猛地睜開雙眼,頭雖然不暈了,但身上卻傳來一股悶熱感。林秦走進衛生間。看着鏡子中自己的頭髮被一點一點的被水打溼,林秦突然先到了什麼,喃喃道:“今年的夏天來得好早啊”。
“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教室裏,林秦看着剛剛做完的理科綜合試卷,不由想到這句話。他擡起頭,找坐在前排右側的她看去,幾乎與此同時她也向他轉過臉來,只是眼神有些迷茫,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林秦覺得她皺着眉頭的樣子挺好看的,不由得微微一笑,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定睛看了林秦一眼。
林秦趕忙低下了頭,手中的那杆筆在空中懸了片刻,最後在另一份試卷空白處,,漫無目的的寫上的“路漫漫”三個字。
不知爲何,孩童時的那件事,又夢一般的浮上腦際。母親因爲嫌其父親的貧窮,跟一個開着轎車的人跑了。
那年他才七歲。那年他才七歲不懂這是母親對父親的背叛,他的哭除了出於對母親的依戀,還因爲他餓了,希望用哭聲換的母親的憐憫和恩賜。
過了一會兒,聞訊趕來的父親緊緊抱着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他。當時他把對母親的仇恨發泄在父親的身上,朝父親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一口父親痛的`呲着牙齒,默不作聲。有幾滴冰涼的水滴在他的臉上,年少的他知道那是父親在流淚。
隨着年事的增長,林秦漸漸明白,母親的出走對父親的打擊有多大,可這麼多年來,父親卻從來不曾在他的面前講過母親的半句壞話,。他只是從父親同齡的隻言片語中,知道當年父親對母親的愛有多深。
讓林秦鬧不明白的是,即便是愛吧,父親也沒有跟他說過哪怕是一句話。但說也好不說也好,林秦都清楚,父親把對母親的愛與恨深深的埋在自己的心中。
如今,父親已經老了,可惜人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就像林秦欺騙不了自己一樣。
儘管他平時很少跟前排的那個她說話,就連她的姓名,他也只是以“路漫漫”一筆帶過,讓人怎麼也猜不透這是一個人的代碼。
下課鈴驟聲大作,林秦抱着一疊“愛”,徑直向辦公室走去。今天,語文老師叫他們寫一篇關於“愛”的作文。
起初時,林秦不明白老師爲什麼要出這樣的題目,寫的疙瘩疙瘩的。後來她想起母親出走後父親既當爹又當娘,操守父子一日三餐,爲他洗衣服剪頭髮,有個頭痛腦熱便揹着他跑醫院找醫生。
爲了賺錢供兒子讀書,父親擺了一個小攤子,和一個叔伯兄弟在碼頭上倒魚貨,後來獨自辦了一家制冰廠。家裏有些積蓄了,上門說媒的毛遂自薦的絡繹不絕。
當父親就是不鬆口,說不怕啥就怕秦仔受委屈,堅持了十幾年未娶...寫着寫着就順暢多了,不知不覺中兩行熱淚就流了下來。老師規定的八百個字,簡直是一氣呵成。
這厚重的“愛”,本應該是語文課代表送去的,因爲尿急,所以讓林秦幫個忙。走到半路,林秦突然想到什麼,停下來,從一疊試卷中抽出一張紙。
這是她的試卷,起了個《沉默也是一種愛》的題目,下面寫了一行字:“六月下旬的太陽好大啊,看來今年的夏天來的很早啊”再下來是一大片的空白。
林秦驚訝了,這個路漫漫咋了?作文是這樣寫的嗎?他擡起頭朝四處掃了一眼。教師的一旁一棵樹上,路漫漫正看着他捂嘴笑着...
林秦緊蹙眉頭漸漸的鬆開了。這大片的空白,或許就是沉默的意思吧!沉默也是一種愛。想不到一向少言寡言的她,在這麼深邃的見解。
六月九號的下午,當意味着高中結束的鈴聲響起時,林秦鬆了口氣。從考場中走出來,林秦一眼看到正站在校門父親,不由得加快腳步,來到父親的面前,伸出雙手緊緊的抱住父親。
這是林秦第一次主動跟父親擁抱,他再次感受到來自父親的眼淚正在往自己的脖子出下滑。
林秦偷偷地抹去自己的眼淚,微小的側過頭。無意中,他看到路漫漫也在向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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