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色黑青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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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世界上的萬物,不論現代文明如何去包裹,對人類而言,真正的奉獻者應當是那些具體而抽象的物種,石頭便在其中;那些色彩斑斕,或是顏色單一的石頭,至少有上千個品種,它們來自土裏、沙裏,或是山裏。尤其是那黑的發青的石頭,簡樸單一的形象,會讓我的心情突然複雜地想起些什麼?進入戈壁深處的奎屯河後,這種感覺就更加無遮無攔了。
沒有在奎河生活過,沒有把生命的一部或是全部交給奎河。是領略不到的。
那時,我幾乎是不知疲倦地把目光放出去,一心一意地搜尋着:到底在哪一種物體身上,負有這條河的本色呢?
我站在奎屯河的岸邊,拍拍身邊的碩大的花崗石,沒有人應答我.眺望着奎河上下的溝壑岸坎,長滿了開有小黃花的草,我的初衷是想讓這些只知按節氣開花、凋謝的作物,來穩定一下我內心的浮躁。我審視着我眼前的奎河,在這河上河下,陡坎深壑,到處都是這種石頭,大小不等而宜。在陽光的照映下,黑亮黑亮的,一閃一閃的,這分明是向我發出一種燦爛而熱烈的笑。
眼前一片黑亮的石頭,這突如其來的畫面啊。,
我想,這是奎河對我的一種昭示。我決意從這黑青石的身上,剝認這條活的艱難而歡暢、貧羣且富有的河
讓我心潮澎湃的,正是黑青石的顏色,並自認爲是奎河乃之新疆的聖物。應該在萬民之中,萬物之上。
它只要露出地面,鑽出沙層,離開大山,就是一生的黑,對於沉積很深的溝壑河谷來說,這點黑太單薄了,幾乎敵不住幾個浪花的沖刷。於是,它在剛剛離開土、沙、山的時候,就吆喝了一幫,更多的是一羣,相互擁擠,掙出成片成片的黑來,就讓你明白,土、沙可以掩埋它的黑,但這最單一的黑色,一旦成羣成片,就怎麼也埋不住。
奎河的亮色或許就在這黑色裏。
第一次認識黑青石,是在十幾年前的一個水利工程工地上,那時,我們在修一座防洪壩,老班長告訴我,修堤築壩,建渠造樑,必須首選這黑青石,在石頭中,它質地堅硬,抵禦風蝕雨淋,洪水沖刷的時間最長,比起那花崗石、白石、紅石,黑青石是佼佼者。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們在奎河,春季維修渠道,夏季與洶猛的洪水搏鬥,黑青石便陪伴我們逐漸長大成熟,不論是幹什麼,都已經離不開它了。在攪拌的混凝土裏,這黑青石佔據了顯要地位;大小不等的黑青石,按比重多少與水泥攪拌,使它的耐磨度,抗壓力增強,當然身價也就倍增。在奎河的乾渠裏,如果選用白石、花石或者灰石什麼的,過不了多少時日,便沖刷的平平的,有的象刀切的豆腐,有的根本抵擋不住洪水和沙礫的沖刷,早已脫落,被水工們換上了黑青石。那一坡連一坡的黑,一行接一行的黑,一層按着一層的漿砌的、幹砌的,黑青色的卵石與翻滾着的,滔滔不息的河水,泛起的朵朵白色浪花,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是畫家們也描不出的情節,聽見浪濤聲聲,真不知該怎麼頌揚了。
這是黑青石捐獻給灌區生靈的又一種色彩哦。
每每到了成熟的時節,爬上奎河的岸坎,醉臥天山,眺望奎河,這河象一條帶子彎曲的穿過戈壁,奔向灌區。灌區象一張地圖,有農場、城市和花園點綴着。網似的交錯着溝渠與河道。遠處的312國道和217國道相互交錯,烏-奎高速與鐵路樞紐,國際物流園、新疆汽貿園,石化大道,大發展、大跨越的景象盡收眼底。從灌區開出的一輛輛載着糧棉的卡車,急弛在黑青石鋪就的道路上,把農工們一年的辛勤勞作換成豐收的喜悅。高高聳立的奎屯高層建築,筆直平坦的馬路,是一個又一個閃亮的黑青石鑄就而成。
我有時常常暗想,這成片成片的黑青石,不就是在這條河上勞作的人們嗎?那一閃一閃的亮光分明是水工們睜得很生動的眼睛。說實話,不是我分不清,而是記不住他們一律黑青石般的稟性和脾氣。想起奎河,我的印象就是一片黑色的'石頭。唯有他們的眼睛,才象這黑得發青的石頭,閃動在走不完的奎河的渠堤上,並讓人覺着日子在這裏,還堅硬的活着。
夏季,是奎河最威武,脾氣也最大的日子。幾乎所有的石頭,都失去了往日的風範,面對洪水的侵襲,它們不屈不撓,然終被急流沖刷的一乾二淨。唯有黑青石,經過洪水的洗禮後,精神更加抖擻起來,那身上的黑更加的青了。過不了多久,尤其是那些在河牀裏的黑青石,在經受一場篩選和滾打之後,也要離開奎河,分別被拉往人們提前想好了的地方,或是去鋪路,或是去搭橋,或是去建高樓大廈。
我的眼前幻化出一河的奎河人,一雙黑色的膠鞋,穿在了小腿上,一直到腿的膝蓋部位,戴一雙黑色的布手套,扛一把鐵青色的十字鎬,這是他們一生的色彩,這也是黑青石的色彩.
黑青石啊,你是我與奎河對話的唯一選擇,面對一次次人心與河心的交合,面對一場場艱難的靈肉之旅,誰能阻擋我屏棄衆多的俗物,接受你黑色的淘洗。此時。站在奎河的岸坎上,我渴望着,會從天山上滾落下來一顆石礫子,並且重重的砸着我,讓我疲憊而帶有傷痕的身子,躺在被陽光曬的滾燙火熱,黑亮黑亮的黑青石上,熨平我受傷的軀體。
黑青石呵,尤其是這奎河的黑青石啊!當我從情感的記憶裏,揀出這幾個方正的漢字時,我知道,你黑色的閃亮的眼睛,就落在我握筆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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