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聲裏的遙憶散文

窗外的雨滴滴嗒嗒地落着，打在陽臺上、欄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來自自然的響聲令我感覺親切，心裏喚起綿綿的憂傷的感覺，滴嗒旳雨聲會把我帶到一種浪漫中去。我說的浪漫不是女孩坐在桌前拄頤想心事的那種浪漫，那種女孩子裝着未來，心中經營着一份情感，那才叫真個浪漫。這樣的浪漫只有涉世未深的年輕人才會有的。記得少年時也曾有過很多美好的想象的。想下雨的時候，要是在山野之間，和女友撐一把傘來一回雨中漫步，那相依相偎的情景一定是很動人的。若是在雨中同跌倒，然後來一次雨中的牽手，就更令人嚮往了。不過那是少年人的幻想，實際上我並沒經歷過。那個時候也並沒有什麼女友，如果真有，也會被我的胡思亂想嚇跑的。

時過境遷，現在，一切自然都不再奢求。只是雨聲會把我帶回到過去的生活裏，多少找回一點年輕的`感覺。

十五六歲旳年紀，雨天的時候，我差不多會在野外放馬。在那條離我家不遠被鄉民稱作西溝的山溝裏，長滿了柳樹和水瓣草。一個少年人牽着一匹小黑馬，一邊放馬一邊看遠山迷濛。雨從遠山過來的時候，空中浮起一片水汽，遠山地面升騰起一片煙，由遠而近，那是一條雨線。一會的工夫，雨線會漫過頭頂而去。而我所在的地方，雨已經嘩嘩地落下。天空，早已爲看不見一絲縫隙的烏雲籠罩。若照現在想來，遠山、近樹，雨霧的天空下，一個少年，一匹馬，那情景也是動人的，但實際那時的我卻是很孤獨的。

七月的雨季，有時一場瓢潑大雨下來。從四處流來的雨水匯聚到我家鄉的冬青河裏。河水暴漲，一向溫順的小河竟也汪洋恣肆了。夾帶着從上游帶下來的樹枝、柴捆等各種雜物，一時濁流滾滾地流過。記得小時，幾乎每年夏天都會發一場大水。每次發水，我都會去河邊看發水的情景。我的父老鄉親，和我一樣，爲這大雨所驚奇，不約而同地來到河邊，議論着這一場大雨來得這麼大，又不知沖壞了多少路、誰家的莊稼又被沖壞了等。鄉村裏的農民，平日裏幹活很少見面，一場大雨竟使他們短暫地相聚。

回到更早些的時侯，我會站在窗臺上，攀着窗戶，望着窗外的大雨。大聲揹着那首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童謠：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讓我去當兵，我還沒長大。一時間，小小的心也會被激動起來，憧憬希望着我長大的那一天。那時的雨真不知給我帶來多少驚喜。

我從學校畢業後，留在了家鄉的縣城裏，生活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樣子。每天上下班走在城鎮的街道上，看車水馬龍，聽市聲喧嚷。雨中的遠山再也見不到了，在街上遇到雨，馬上會跑去避雨。生活，少了許多自然之趣。好在還沒有完全忘記自然。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有時會在古詩詞裏體味雨的美好。我的北方小鎮雖不比杏花春雨的江南，但還能聽到原始、單純的叫賣聲，不過賣的卻不是杏花。雨過之後，叫賣聲顯得簡單，悠長、清新，是自然的一部分，感覺特有生活味。

窗外的雨還繼續落着，雨聲把我從現實的生活裏解脫出來，沉靜到過去的生活裏去。年輕時代的雨，曾經怎樣地光臨我的生活。那時的我還純真，雨也顯得年輕，真希望時光能夠被我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