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欲尋那份渴望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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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落日的餘輝被遠山細數剪斷。天邊,最後一抹殷紅漸漸被暮色渲染,如點點墨跡,滴落一潭靜水,夢幻般擴散。奔波於暮藹的季風,停下腳步,點燃滿城燈火閃爍,送來月華初上。
夜,隨風而來。
靜夜裏,總是被這樣的夜色迷醉,喜歡獨自漫步在幽靜的林間小路。也許是心情的關係吧,今天,格外想在一彎寧靜中,尋找一份心中的渴望,然而,這份渴望到底是什麼,它來自哪裏,卻無從知曉。望着如水的月華從頭頂傾泄,透過日漸稀疏的枝椏,落到身上,滿身斑駁的樹影隨着身動,它亦影離。這份渴望會藏於哪裏?藏在月光中?藏在林間深處?似乎冥冥中,它就在夜色的某一個地方,靜靜等我的到來……
被月光的牽引,漸漸偏離熟悉的小路。驀然回首,發現,城市的燈火已漸行漸遠,眼前難得的一片靜寂。向前,越走越覺得身邊的夜色在清冷的月光中被沖淡了許多,稀疏的樹影依次出現在視線中,直到一叢灌木擋住去路,方止住腳步。灌木背後,隔着一道淺溝,便是平坦的田地,遠處,盞盞燈火閃在隱約可見的暗影中。原來,自已的不擇路,竟偶遇了一座靜夜裏的小村。
小村,鄉野,熟悉的詞,熟悉的地方,卻似被自已遺忘了很久,當它突然在月下出現眼前,竟不知如何去面對它,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所措。那簇幽暗的燈火似是在招喚,讓我去靠近,去解讀它只有在夜裏才能釋放的情懷,只是,踩過路邊荒草悽悽,心,卻越彷徨無依……
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漫步在家鄉窄窄的土徑,吹着從山坳裏走來的風,月影粼粼中,行在朦朧的小村。看慣了小村在陽光下的喧鬧,夜色中的寧靜讓人有些無所適從。街角的石桌上,那盤還沒下完的`象棋,在月光下思索着馬踏河界,一卒定乾坤。幾塊被歲月打磨的光亮的山石,散落周圍,還在沉醉白日的笑鬧,吵辨的棋語。而那些精彩的瞬間,和諧的一幕卻一直離我很遠,不,是我離它們很遠。
踢着腳下的碎石,走過街角,一片開闊的麥場出現眼前,一垛一垛的麥杆,劃分着界線。夜風習習,揚起枝杆隨風,又不甘寂寞的擁作一團。一陣咕咕聲從麥場傳來,是一隻覓食歸來的夜鳥,打破夜的寂靜,引來巢裏稚嫩的鳥鳴。
坐在場邊半截土牆上,手撫着軟軟的青苔不知何時填滿了風雨侵蝕的溝壑。想起晚飯後,母親總會從這裏背些桔杆回家,四下尋找,卻不知,哪一垛留下過母親的足跡,哪一垛時常被父親整理。原來,小村的生活我並不熟悉,除了兒時記憶裏鳥巢下的樂趣,從不知曉清晨的第一聲啼鳴後,誰會出現在山腳下的水泉邊;不知曉,村頭老樹下,鏗鏘的戲言唱的是哪出悲歡。那個今日放下,明日背起的行囊,裝了過往滿滿,拿出翻看,沒有一件值得回憶。而身邊每天都在發生的小村故事,卻被我隨意丟棄。
夜色纏綿,心中似有些許燥動。跳下土圍牆,回首小村,蜿蜒的街道寂靜幽深,一縷淡淡的炊煙,不知從誰家院落嫋嫋升起,也許知道不合時宜,竟悄悄的隨風西去,但,依然擾了夜空一潭幽靜。被樹影斑駁的燈火繾綣小院深處,望着炊煙西去,靜靜等候着,等候着那扇老木門被那雙粗糙的大手“吱呀”一聲關閉,一切歸於寂靜。
夜徹底靜下來,小村也靜下來,我的心也在寂靜的包圍中慢慢的平靜下來,環顧四周,只有月光無聲無息的流淌。從沒在這樣的夜色下站在小村的懷裏,感受小村心裏白日的喧騰,也從沒在寂寞的夜裏,看它如靜開禪前的一朵蓮花,如此的寧靜,如此的淡然,讓我也不由得墜入其中,心底油然升起一份淡泊,一份豁然。
夜已深,踱回腳步,推開自家的院門,高房內的燈已熄滅,傳來父親輕輕的鼾聲,走進隔壁小房,將夜色關在門外,默默靜思:小村到底還屬不屬於我,還能不能走進小村的心裏。當我明白,最終還是屬於小村,小村的一切依然是今生最大的牽念,而我,卻帶着對真正要走進小村時的渴望離開了家鄉。
此時,腳下是一塊陌生的土地,遠處月下的小村也不是自已的家鄉,然而,看着那簇燈火,就像離家久遠的孩子看到家的模樣,一絲熟悉,一絲親切。曾以爲,小村已成爲過去,早已被繁華的城市代替,曾以爲,那簇燈火已淹沒琉璃燈盞,那縷帶着柴香的炊煙再也飄不到心裏。熟知,靜夜無聲,卻是聲聲入耳,千里之外,心已被牽念。
看着月光拉長的身影,就這樣慢慢地遠離了小村。
一路繁華似錦的看過來,那個曾經迷茫的歲月已經消逝在了紅塵。然而,無數個夜裏,總有那麼一線的牽念,讓思念浸溼了雙眼。一直珍藏在心中的渴望,被時光的長線越拉越遠,直到將要被繁華的燈火淹蓋,才發現,內心深處那晚家鄉的夜一直是心中最美的情結。那份寧靜,那份淡然,一直默默存在,而那份渴望早已被小村收藏,等待我的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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