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長長的嫁娶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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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彎彎的長長的嫁娶路散文

嫁娶路是什麼路呢?我向家族裏一位長輩問起這件事的時候,長輩一樂呵,嫁娶路是迎親路和出嫁路連接起來的。這個嗎得從祖輩的一對老祖公正德和老祖婆秀琴的婚事說起。我說有這樣玄乎嗎?長輩說還真有哩。我帶着這個謎團,在族譜裏果真查到了祖公祖婆的姓名。按照家族裏輩分,正德爲“正”字輩,祖婆田氏名秀琴。

如今,當我回到老家,踏上這條路就心潮起伏。平整光潔的鵝卵石路面泛着清幽幽的光澤,如星星點點壓在泥土裏一字兒排開,從村子的南端斗折蛇行地延伸出村口,隱沒在另一個村子前。每踏上一塊鵝卵石,心裏的感慨和敬仰就增加一分,望着似水流年的裏曾經的堅守和承諾,我低下頭在每一塊鵝卵石上面搜尋青春歲月裏一對纏綿的身影和如歌的畫面。

這條嫁娶路把一對傾慕已久的少男少女的夢,搓成一根串滿相思淚滴的鏈珠子,銜接成一塊塊用鵝卵石鋪就的路面。正德和秀琴就是遊走在這串鏈珠子上的一對人。

正德是木統人的後生,人品好,夥子正,家境一般。在父輩的的薰陶下,骨子裏早已經透露出陽剛之氣,平日裏更是得到左鄰右舍的好評。

秀琴是石盤咀一戶殷實人家的閨秀,不但容貌俊秀,身材勻稱,而且心靈手巧,刺得一手好繡,在金廠河兩岸人家的女孩子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她就是後來成爲我的祖婆的祖婆那個女人。

(二)

在遙遠的那個年代,傳統的過新年的娛樂活動就是出燈。木統的李姓是書香世族,舞文弄墨是家族對男孩定下的族規。正德七八歲起在私塾裏讀書,長成大小夥後開始練習舞獅子燈的一些技巧,如“黃鶯展翅”、“鯉魚翻身”的技巧練習得非常到位,也就成了舞獅子的主角。

“三年不出燈,一出燈就要出三年。”這是出燈的老規矩。出燈的時間是從新年的初一開始到十五結束,除下雪下凌外,不論遠近每晚必去。每到一個村寨,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有時候一表演就是一整晚上,到第二天早上纔回家。

正德與秀琴曾經見過一面,那是大年初三的當天中午,天氣暖和,正德與燈頭一起去石盤咀下燈貼。當來到一戶人家龍門前,一對燈籠掛在兩則,進得龍門,是個四合院,院壩是用青石板鋪墊的,一對大紅的甑子燈籠掛在堂屋前大門的兩邊,更增添新春佳節的喜慶火和顯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正屋的兩邊各有三間廂房,坐西朝東,與正屋相對的是三間木房。

“主人家,過鬧熱年呵﹗”燈頭打着拱手,向田員外賀喜。正趕上田員外家燃初三紙,正德把燈貼平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田員外連忙招呼到裏屋就坐。此時秀琴端着裝有瓜果的細麻籮篩一陣風似的飄進屋子,放在小方桌上,嫣然一笑,靜靜地站在田員外的旁邊。燈頭與田員外說着客套話, “你看,又來吵鬧你,給你添麻煩了。”燈頭歉意地說說明來意。

“說哪裏話,鄉里鄉親的。新年嘛,當然要熱鬧些纔有年味嗎。”田員外說着,把茶水遞到二人面前。

“這個姑嬢是你的千金吧。”燈頭呷了一口茶,望着田員外說。

“滿姑嬢,滿姑嬢。”田員外一邊解釋,一邊朝身邊的女兒說。“這是遠房親戚,按輩分你該尊稱喊叫李叔。”

“李叔,你們獅子燈裏,聽說有一個技巧了得的小夥子,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要不要來?” 秀琴嘟嚕着說。望了望坐在李叔旁邊的正德。

“好不好,我不好說,到時候你一邊看一邊作個評判嘛。”燈頭樂呵呵地說。

正德把目光在秀琴的身上瀏覽一遍,眉清目秀,青春靚麗,猶如在審視一場走秀。

喝完茶,燈頭與正德起身告辭。

(三)

燈頭領着舞獅的隊伍來到田員外龍門前,在龍門口擺放着一張八仙桌,桌子上的一張紅子上是一組燈謎,謎面是四句話:“言是青春不是春,二人牆上談原因。三人騎牛樓上坐,草木之中有一人。”要求猜出謎底。正德取過放在八仙桌上的毛筆,工工整整地在鮮紅的紙上寫下四個字:請坐奉茶。田員外在一旁認真的看着,臉上露出喜悅,雙手抱拳:“有勞各位,快請快請﹗”隨即作出請的姿勢。田員外看着精神飽滿,清秀文靜的年輕人,微笑着頻頻點頭:“後生可畏﹗後生可畏﹗”“讓您老見笑了。” 正德謙虛的說。

在秀琴家的院壩裏,正德的舞獅動作靈巧有力,一陣子急促的鑼鼓聲把舞獅推向高潮。此時,秀琴提着小燈籠站在西廂房的走廊上被熱鬧的場景感染着,秀琴倚着走廊的欄杆手拿繡花的手帕掩面而嬌羞,銀鈴般的笑聲在獅子頭的上面響起。當戲獅的大頭娃娃把獅子誘導到廂房前時,正德把獅子的頭高高的舉起向秀琴搖動,大頭娃娃憨態可掬的一連串滑稽的動作逗得觀看的.人羣連聲叫好。正德從張着的獅子的嘴裏看到了手扶欄杆掩面而笑的秀琴,含蓄而柔美,在紅紅的的燈光的照映下更加嫵媚動人。正德故意把獅子的兩片大大的嘴皮在秀琴的面前一張一合,時不時的歪一歪頭,用獅子的嘴去戳秀琴提着的小燈籠。秀琴一時興起,把手絹朝獅子的嘴裏丟去,那繡着荷花、鴛鴦戲水的手絹在獅子頭上飄忽着,晃晃蕩蕩落在獅子的嘴裏,正德搖晃着獅子頭,朝院壩當中走去。正德精明地把手絹塞進衣服裏,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自然得體。

正德半夜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盡,用火石點燃桐油燈,把身子重重地拋向牀上,寬衣解帶,手絹從他的衣服裏滑落下來,他不經意地撿起,啊,是一條手絹﹗還以爲是啥子東西。正德把手絹慢慢地攤在手上,潔白的手絹上,一副刺繡:碧綠的兩片荷葉上脈絡清晰,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蕾水靈靈的,荷葉旁一對鴛鴦交頸嬉戲,正德暗自好笑,他把手絹放到鼻子上嗅了又嗅,淡淡的的餘香在他的身體裏遊竄。一場舞獅就是一對年輕人緣分的開始。

(四)

那個夜晚來襲,秀琴在正德歪頭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張陌生但又似曾相識的臉,心裏不由發出一聲驚歎,原來就是白天與燈頭一起來下燈貼的小夥子,心不免呯呯直跳,一份欣賞和愛慕在心頭萌生,怪不得白天在自己家裏悶着不吱聲,只是微微地笑着。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既定成俗,十八歲剛出頭的秀琴,正在編織懷春的夢想。對正德一見鍾情的愛慕和熱情日漸增生,可內心的煎熬常常使她做事出現差錯。

“娘,我的手絹丟了,就是那天晚上看獅子燈丟的。”

“丟了就丟了嘛,你自己會繡。” 秀琴娘毫不在意的說。

“可是丟在獅子燈的嘴巴里了,那得去找回來呀。” 秀琴央求她娘幫忙。

“都快完年了曉得人家舞獅子燈的把它弄到哪裏去了。”

“你去木統的親戚處問一問嗎?”

“好好好,我明兒就去,滿姑嬢呀﹗”

員外的膝下有三個兒子,望星星望月亮地盼得了一個姑嬢,視若掌上明珠,平時對滿姑嬢的小小的要求那是一應滿足,哥哥嫂嫂們都說被爹孃嬌慣得過分金貴了。

正德對秀琴的愛戀如同春風裏的草芽一樣努力生長。可是內心的積鬱又難以向同齡人說出,不久 便大病一場。

病癒後的正德想用別的方式從暗戀中解脫。有些事情就猶如生病,當病生長在別人身上的時候,就會不屑一顧地說,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當生長在自己的身體裏的時候,就受不了。火石烙腳背了才知道難以言狀的苦衷在折磨着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地煎熬。

(五)

秀琴暗戀着正德,可是正德要想攀上秀琴家這門親事,確實不敢奢望,畢竟家境懸殊甚遠。正德在苦悶之中依然堅定自己的信念。土家人是喜愛唱山歌的,於是他便借用山歌來傳達自己的心聲。

六月的金廠河流淌着清澈的河水,九曲迴腸,蜿蜒向北。岸邊的楊柳已經長成濃蔭,更加嫵媚。

秀琴家住在河的岸邊,龍門外生長着一林翠綠的苦竹,走出龍門就是河坎,河坎下就是的金廠河。秀琴提着竹籃來到河坎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從眼神裏流露出幾許淡淡的愁思,無人知曉縈繞心頭的苦楚。

“河裏魚兒岸上妹,手提竹籃走忙忙。

鯉魚飈灘瞟眼望,提籃打水夢一場。”

正德站在河對岸的柳樹下,眼睜睜地看着秀琴走下河坎,把竹籃放在鵝卵石上,用棒槌在水裏划動,正德清唱着表達相思之苦的山歌。

歌聲在河面上飄飛,一字一句飄進秀琴的心裏。秀琴擡起頭,一眼瞥見歌聲飄飛的柳樹下的人,靠着柳樹在朝自己張望。

“大河漲水橋不斷,隔河相望跳站站。

柳蔭樹下一隻鳥,朝朝日日把妹喚。”

正德放開喉嚨,把鬱積已久的心聲用蘸滿音律的符號傳遞,去叩響河岸那扇緊閉的心扉。

“久晴久旱似火燒,燒的心裏一團糟。

手絹丟在獅子口,不見音訊更心焦。”

秀琴拿着棒槌,把壓抑的心聲吐露在金廠河裏。

“手絹丟在獅子口,盼妹何時把話回。

雷公不打相思鳥,比翼雙飛不用媒。”

正德從秀琴的歌聲裏已經感知秀琴的真情所在,心裏的冰塊在慢慢地融化。

“六月太陽熱洋洋,龍王塘邊去歇涼。

天燈高掛汪汪亮,人影依依柳樹旁。”

秀琴清亮婉轉的歌聲中,道出了約會的時間、地點。正德心花怒放,折下幾枝柳條,編成一個柳環,戴着頭上,腳步輕快順着河坎而下,此時的心裏甜滋滋的。

秀琴目送着漸漸遠去的他,站在竹林邊久久地凝望,直到正德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才依依不捨地邁開腳步走進龍門。在秀琴的心裏也有幾分顧慮:正德是不是心口不一的花花客?反正到時候自己得多個心眼才行。

高聳入雲的玉屏山曾經是木統八景之一的“玉屏聳翠”,山腳的河邊有一口堰塘,就是龍王塘,沿河村寨的人,每年的六月都要在這裏來祭祀龍王爺,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夏日的晚風輕輕地吹拂,柳枝輕盈地飄蕩。正德雙手抱頭,半躺在鵝卵石上,一隻腳抵在老柳樹上,眯着眼睛,一副舒心的神情。正德在設想一幅場景:在皎潔的月光下,秀琴一身旗袍,勾勒勻稱高挑的身材,嫋嫋娜娜那嬌羞的模樣,隱隱約約一身清香,哼着小調,沿着河坎輕輕地慢慢地走來……

秀琴來了,如同正德想象的有些差異,輕便的短袖衫,下裝是一條蠟染的裙子,白邊邊的布鞋,手裏舞弄着一截柳枝,咿咿呀呀地哼着,那聲音很輕很柔:

“水清石頭現哩,夢見少年郎唻,莫到家裏緊長捱,等得好心涼吔……”

“妹子,你來了吔。”正德顯得很拘束。

“怎麼?我不來誰來?”秀琴顯出幾分調皮,吃吃地笑了。

正德和秀琴走下河坎,來到堰坎上。那皎潔的月光在水面柔柔的泛着銀色的波光,風輕悠悠拂過來,清爽愜意。他倆徜徉在皓月之下,伴隨堰坎下歡快的流水聲,互訴衷腸。

那個夜晚是纏綿的,也是靜悄悄的,只有頭上的明月在慢慢地向西移動,隱隱約約的一排柳樹在寧靜的河岸上站着。

(六)

燈頭從外面進屋,正德迎上去迫不及待地問:“怎樣?”

“不怎樣,田員外非常擡愛你,也多次打聽過你,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正德追問道。

“我猜是在有意考驗你的誠心和毅力。你想,人家嘴都包不攏的一個滿姑嬢,疼愛有加,就便便宜宜地讓你白撿嗎?田員外說了,要想成就這門親事就得重新修一條路,把兩個村寨連接起來,並且鋪上平整的鵝卵石,這樣方便他的家人隨時來往,你能做得到嗎?”燈頭把田員外的話一五一十地對正德說。

“我哪有那麼大的能力,不是存心打整我?” 正德的心裏頓生疑惑,悻悻地說。

“憑家底你是無能爲力的。但我又一想,把原來的路挖寬一點,用大塊的鵝卵石鋪上,大夥還可以幫忙,你看如何?”燈頭給正德打氣。

“好﹗我答應他的要求,麻煩你找個時間去和田員外說。”

“正德,我走了,我再去跟員外商量商量。”燈頭站起身來,望了望正德。

秋收之後正德便開始行動。正德先在河裏選好鵝卵石,一個一個地運到河坎上,一有空閒就去搬運。正德憑藉自己的一身蠻勁,把鵝卵石放在路邊。正德的爹孃見兒子一根筋地賣力,也時不時勸解幾句,正德說,自己的事自己來擔當,爹孃也就不好怎麼樣了。

秀琴一有空時間就來到屋子後面的巖嘴上,望着正德的村子發呆。遠處,一個人影扛着石頭在小路上移動,那個移動的點似乎在秀琴的心裏遊走。

兩個村寨近在咫尺,可是心卻如同相隔十萬八千里啊﹗正德哈﹗你啥子時候能完成咋爹的安排?有時,秀琴也埋怨起爹爹的刻薄和無理的要求,但是在她的心裏,更爲正德狠狠地捏一把汗,可是又幫不上忙,只能是乾着急。秀琴堅定正德一定不會放棄,

田員外那邊也放出話來,說什麼時候鋪好,就兌現承諾。其實田員外的心裏已經被正德求婚的誠意打動。秀琴也時常在在父母的面前嘮叨。

田員外說:“吊個牛都要選個好草場,別說是我家們姑嬢,我不說選門當戶對嘛也要看一看小夥子的本事。你心疼了,我也有些過意不去呀,可是說出去的話吐出去的口水哪能收得回來呢。我道是有個辦法,讓正德先鋪,我也從村寨口開始鋪,去接攏。滿姑嬢,如何?” 秀琴一聽爹爹鬆口了,笑着說:“還是爹爹好,敬孝心的事,正德一定沒有二樣心。”

秀琴得知爹爹答應出錢鋪路的事後,興奮得好一個晚上睡意全無。

正德依然如故,每一塊鵝卵石都放平穩、牢實,每鋪好一塊就向前邁進一步。村寨中的人都被正德的行動所感染,大夥說幫你的忙也是幫自己,親事是你的事情,修路是方便村寨的人大好事,大夥視而不見能行嗎?大夥一有空閒就來協助,正德都一一致謝。是的,鋪就一條三裏多長的鵝卵石路面,正德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幸福的回報。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近兩年時間的辛苦勞累,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路面就完工了。完工的那天下午,田員外說,我想去看一看木統的親戚。田員外的一家人沿着路面來到巖門口,欣喜的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正德的爹孃站在簡亭坳的大杉木樹下,望着蜿蜒的路面,臉上露出喜悅之色,正德擡起頭,燦爛地微笑着。

兩家人在途中相遇:“老哥,你養育了一個好兒子啊。”田員外拉着正德爹的手,滿意地說。

“老兄,女婿半邊子嘛,我會教育孩子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正德爹誠懇地說。

“你我不開親是兩家,開親就是一家人啦,一家人哪能說兩家話呢。孩子既是在追求自己的生活的同時,又爲兩個村寨做了一件大好事啊。”田田員外發自內心的感慨。

“是啊,雖然正德吃了些苦頭,給大家行走帶來方便。員外,不也有你的一份心意嗎?”正德的娘在一旁說。

秀琴望着正德:“你又黑又瘦了。”正德嘿嘿笑着。“幹活哪有不黑的哩。”

兩家人站在高坎子的路上,上下望一望。那猶如雲片的鵝卵石路面,把兩家人的心連在一起,把兩個村寨的情感連在一起。

(七)

三聲禮炮在秀琴家龍門外響起,濃濃的煙霧隨風飄散,嗩吶悠揚的曲調裏盛滿歡樂和吉祥的氣氛。花轎早已備好,迎親的隊伍排成長隊等候在龍門外。背伙食籃的、打前站的以及押禮先生,快步來到堂屋裏交禮、辭行。

秀琴說既然路面鋪好了就不坐轎了。鮮紅的油紙傘下是蓋着紅蓋頭的,着裝亮麗。鵝卵石路面安靜地躺着,秀琴細碎的腳步聲在石面上響起,每一步,秀琴都格外小心,格外認真;沒踩上一塊鵝卵石心裏就震顫一下,那是在風風雨雨裏堅守的見證。嗩吶聲震的山響,迎親的隊伍在秀琴的身後排成長龍,一路歡歌。

拂去塵封的歲月,這條鵝卵石鋪就的路面依然在向子子孫孫講述一段頗富傳奇的婚姻。

每次回到老家,我都在感知每一塊被打磨的平整光潔的鵝卵石路面,把思緒追溯到我的祖公的祖公的故事裏,以此豐滿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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